我躺在山坡上,看夜幕上繁星开始闪烁。忽然一片阴影投落下来,是我的女儿。
“爸爸,你在看什么?”她咬着手指,俯视我,好像很好奇的样子。
“爸爸在看星星吧。”这是我的儿子,他在篝火旁翻转着手里的树枝。
“喔,那爸爸为什么要看星星呢?”女儿也躺了下来,跟我挤在一起,暖暖的。
儿子也答不上来,于是两双好奇的目光投在我身上。我拍拍女儿的背,解释道,“因为看星星会让你想到最想见,但是见不到的那个人。”
“哦哦哦!好厉害啊!那我看星星一定会想到妈妈吧!”女儿鼓掌,真诚地说道。儿子歪着脑袋想了一下,也默默靠了过来,问道,“那爸爸,你最想见到又见不到的是谁啊?妈妈吗?”
“当然不是,是你们爸爸曾经蹒跚跟随的一个人。”我失笑,认真地说。
“什么是蹒跚啊爸爸?”女儿皱眉,很烦恼的样子。儿子倒是抓住了重点,“为什么不是妈妈呢?”
微凉的夜风从湖面上吹过来,吹到身后的树林里,和着夏虫的鸣叫窸窸窣窣。
我替女儿理好吹乱的刘海,按照我的理解认真地解释,“蹒跚就是,无论你怎么追也追不上。”
“喔——我知道了,那为什么爸爸要想追不上的人啊?”女儿恍然大悟,又追问。儿子扒住我的衣领,不满道,“爸爸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!”
我向来不喜欢骗人,“因为你们没有妈妈啊,你们是爸爸领养的孩子。”
“什么是领养啊?”女儿被轻易转移了话题,儿子看了我一眼显然把刚才那个问题记了下来。
“就是你们不是我亲生的,这样懂吗?”我哭笑不得。孩子们点点头表示懂了,也没有很在意。儿子果然问出了刚才那个问题,“那爸爸为什么要想追不到的人呢?”
我反问道,“如果你们互相分开了,会想对方吗?”孩子们思考了一下,齐齐点了点头,“明白了!爸爸你和那个人是哥哥和妹妹吗?”
“不是啊,我们是同伴啊。”我起身伸了个懒腰,去篝火旁把他们的毛毯拿了过来,盖在他们身上,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。
“啊,同伴是什么?爸爸你们为什么要分开呢?”女儿拍拍手,不再纠结那些听不懂的词语。儿子点点头表示赞同。
“唔……因为不在一个世界吧,某些时候。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,就像两条平行线,完全没有交集,可是却还是因为平行的性质而产生共鸣。
“爸爸好敷衍啊,那爸爸总能讲讲你们过去的故事吧?”两个孩子嘟着嘴。
“嗯……爸爸想想啊,过去的事情啊。”水杯里照出一张悲伤的脸,“啊,那时候的事情,好像有点儿远了,都不大记得清了啊。”
“啊,这样啊。”女儿很是失望,看上去快要对这个话题失去兴趣了。儿子还是紧追着不放,“那爸爸快乐吗?就算是追不上也要跟在后面跑吗?”
快乐吗?快乐的吧,就算追不上,也能知道光芒在哪个方向,能够知道未来还要怎样做。我一口喝掉杯里的水,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刻入骨髓的灿烂笑脸。
“啊,我想到了!过去的事情,比如说,看他犯傻,看他挨打,看他摔倒了又爬起来,看他总是快快乐乐没有烦恼,看他勇敢无畏,看他……”我一拍脑袋,笑出声,兴致上来转过头去想和孩子们说更多。
却发现我的孩子们相互依偎在一起,微微阖着双目,应该是困极了。
夜空中忽然有一束流光拖着长长的银华掠过,我笑了,快要忘却的记忆全都想了起来,我拍拍快要睡着的孩子们,小声道,“流星来了,快许愿吧。”
女儿揉揉眼睛,向天上望去。小孩澄澈的双眼里慢慢的开心和惊讶。
儿子摇摇脑袋,突然指着我说,“爸爸,你哭了。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哭了。”
眼前一片朦胧,噼里啪啦的篝火里,似乎又映出了那个小小的身影,放心的将脊背交付给同伴,会在我跟不上的时候转过身来,拉起我的手,笑出两颗虎牙,“男子汉大丈夫,用拳头说话,不要哭啦。难受的话,我唱歌给你听吧?”
天上的云朵远了又近,近了又远,我们是不是又靠近了些呢。
“好好好,爸爸不哭了,睡觉吧,晚安小子们,我在这里。”
“晚安爸爸。”
晚安,金,我猜,你在那个世界里,一定有更多同伴,而你将会是最出色的那一个,因为你是神明赐予我们的光。
所有走过的路,流过的泪,欢度的时光,都由成千上万个我,来记着吧。
我们想要表达的感情,请那流星将思念一并带去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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